啟思教學通訊 ﹣2003年第1期

上期《通訊》，惠僑英文中學的一篇有關「『普通話教授中國語文』計劃的具體執行情況」的文章，引起了同工的熱切關注，回響不少。為此，我們特地到訪該校，訪問了校長陳偉佳博士、中文科科主任曹順祥老師和數位同學，請他們談談對這個計劃的意見和感想。

陳偉佳博士致力推行普通話教學

為甚麼要用普通話教授中國語文？

惠僑英文中學於 2001年開始，推行「普通話教授中國語文計劃」，從中一開始使用普通話作為中文科的教學語言。陳校長表示，在社會層面上看，轉換教學語言是必須的。「作為一位教育工作者，學校的領導，我們對學校以及課程的發展應具有前瞻性，要把眼光放遠一點。近年，香港與大中華地區的融合愈來愈頻密，香港作為東西方橋樑的角色也愈來愈重要。假如香港要在大中華地區彰顯自己的角色，就應該要有共通語言。國內以普通話為官方語言，香港要投入大中華地區就必須學好普通話。再者，特首在施政報告中提到以普通話教中文是教育的長遠目標，而早前語常會的諮詢文件也鼓勵學校多用普通話，提升學生的普通話水平。凡此種種，都說明以普通話學習是必須的。事實上，以普通話教中文也不是新鮮事，部分學校也推行了很多年。我們只希望有系統地推動，並好好配合我們施行的單元教學。」現時惠僑英文中學設有普通話課，但礙於課節嚴重不足，成效有限，為了讓學生能夠以普通話作為溝通語言，為他們創設更理想的語言環境，所以該校便選擇以普通話教授中文。

曹順祥老師認同以普通話教學能提高學生的語文水平

老師如何克服以普通話教學的心理障礙？

部分老師對以普通話教中文表現甚為抗拒。原因不外乎以下幾種：

‧	老師的母語不是普通話，未能掌握以普通話進行教學。
‧	本港以廣東話為主，缺乏普通話的語境。
‧	大部分學生不懂普通話，教與學均出現困難。
‧	自己的普通話水平未達到標準，面對以普通話為母語的學生時，會出現尷尬的情況。

對於以上種種，曹老師表示完全理解這些老師的心態。「老師本身常常有種錯覺，認為自己應在任何一方面都比學生強。這種觀念必須修正。以國內為例，南方地區的老師，他們的普通話水平比班上來自北方的學生遜色，這樣的情況非常普遍。原因很簡單，現時普通話以北京音為標準，北方人的普通話自然比我們南方的純正。這有甚麼奇怪呢？為甚麼國內的老師不當是一回事，我們反而感到尷尬？老師必須抱有一個信念：在學養、語文能力和教學能力方面，我們是比學生優勝，這是毋庸置疑的。我要強調的是，老師現在所教授的是中國語文，而不是普通話。普通話只是一個語言媒介，普通話說得好不好並不是教學成敗的最關鍵，反而老師的語文學養是否已達施教的水平才是重點所在。

「從備課方面來看，不論是以普通話授課還是以廣東話授課，要求都是一樣的。以普通話授課，朗讀課文的要求較課堂溝通嚴格，發音必須準確。這方面只要老師上課前多聽有關錄音教材，查核難字、深字的正確讀音便成。但想深一層，難道以廣東話上課就不用備課，不用查字典嗎？假如你未讀過《出師表》，又怎能讀出「費禕」、「董允」等字的正確讀音呢？不少人認為以普通話授課，對老師的要求會比用廣東話授課為高，我對這說法是有一點點保留的。我認為， 無論是用哪種語言授課，一樣要備課充足。 」

又有人認為，以普通話授課會減低課堂的互動，因為老師只著力於改善發音，忽略了課堂講解的素質。不知曹老師對此有甚麼看法？「這是教學法的問題，牽涉老師的教學技巧，而不是普通話表達的問題。要是老師的課堂語言枯燥乏味，就算普通話能力再好，結果也是一樣 ── 不能引起學生的興趣。普通話能力的高低與課堂的互動並沒有直接的關係。

「再者，課堂語言其實是可以準備的。早前中大普通話教育研究及發展中心出版了《中文課堂一百句》，老師可參考這本小冊子，熟讀裏面的例句，足以應付日常課堂的運作了。」

合作伙伴 ── 北京師範大學

該校邀請北京師範大學（下稱北師大）中文系的專家教授，提供對中文科課程教學內容和教學計劃、教學方法的建議，並製作切合該校的教材。被問到何以選擇與北師大合作，陳校長表示，國內的中文教學水準，尤其是重點大學，他們的一套比香港更有系統。「北師大是世界知名的學府，尤其是中文系，聞名海外。選擇跟北師大合作，主要是因為北師大的經驗，他們對中國語文教學的研究很深入，也很多樣化，研究的範圍更遠至海外的地區。北師大的教授如郭英德、劉勇、過常寶等對本港以至海外的課程都非常熟悉。再者，北師大對我們的計劃甚感興趣，他們甚至以此作為專題研究的項目。這是個很不錯的組合。」

教材的配合

現時不少出版社為配合學校以普通話授課，都會出版配合課文的錄音教材及漢語拼音課本。不知曹老師又有何看法？

「給課文標注拼音是可取的做法。然而，有的學生在小學時已學習普通話，但不見得他們就能掌握漢語拼音，所以我認為標注拼音對老師的作用會較大。相反，老師的朗讀、帶讀就變得很重要了。基於這個原因，我們的教材很著重朗讀方面的訓練。

「我們的自編教材的最大特色是加入普通話元素。以往用廣東話學習，容易造成口語和書面語的分離，即言文不合一。作為一種教學語言，也配合學生未來的發展，社會的需要，如何跟國內以及東南亞、台灣等地的人民溝通等因素，以普通話編寫教材正正配合這種轉變。

「新編教材的篇章會更規範化，選取的原則強調作品的表述是否符合書面語言的規範。以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及魯迅的《風箏》為例，用普通話朗讀《荷塘月色》，你會覺得很流暢，用廣東話讀感覺很怪；魯迅的《風箏》則相反。關鍵在哪兒？我想說的是《風箏》作為普通話文本並不是一個標準的文本。所以，當我們選教材是以『能用普通話去表述』為最重要的原則時，在取捨之間，我們或許會捨棄《風箏》這篇文章。這並不代表《風箏》不是好文章。一些表述並不是一個標準的普通話文本的現代文學名作，我們可以用一個經典的意義去看待它，賦予這些作品一個典範意義。

「假如有留意近十年國內課程發展或教科書文章的選取，你會發現五四時代作家的作品愈選愈少。這並不是說他們的作品不好，而是國內的教育當局選取文章時更著重『能用普通話去表述』這個原則。我們要讓學生明白，有些篇章的選取並不是因為語言的關係，可能是結構謹密、情節豐富，線索安排得當。所以，某些港產作家的作品因為語言的表述不太符合普通話的表述，在這情況下，我們或會捨棄。」

效益

這個計劃已推行了一段時間，不知成效如何？我們請來兩位同學，從他們的親身經驗看看計劃的成效。

「用普通話上課對掌握漢語拼音很有幫助。」

「多用普通話，對普通話科的口試有幫助，說起話來會順暢些。」

「在寫文章方面會有幫助，做到『我手寫我口』。」

「以普通話上課後，會多聽國語歌，留意多些普通話的電視節目，更會嘗試不看字幕，以測試自己的普通話能力。」

「愈來愈多外國人會說普通話，學多一種語言也是好的。」

「要是可以選擇，我會喜歡用廣東話上課。始終是母語，較有親切感。但用普通話也沒有多大問題。」

曹老師說：「計劃推行初期，大部分學生都不會說普通話，但他們是不抗拒以普通話上課的。以本校為例，我們刻意營造一個語言環境，讓學生學習普通話。坦白說，不說是學生，就是一般人面對改變，最初也一定會抗拒。改變是需要適應期的。作為政策制訂者或教育工作者，我們不能如此短視，著眼於目前的狀況，要看長遠的發展。對於未能適應的同學，我們不會苛求他必須立刻適應過來，這是沒有可能的。我們會給他鼓勵，幫助他慢慢適應。整體來說，學生是能夠接受普通話教學的，只要在語音方面多做功夫，將來學生的兩文三語能力必有所提高。」

展望

長遠而言，普通話在香港的發展和定位是甚麼？普通話和廣東話之間的關係又怎樣？陳校長明確表示， 普通話是不會也不能取代廣東話的地位的。 「我不希望也不相信普通話會取代廣東話成為日常的溝通語言。廣東話是我們日常生活的語言，溝通的語言。普通話則是與大中華地區的融合的溝通語言，從整體社會上看，除了英語外，普通話就是我們的第二語言。假如你只著眼於香港，你當然不會發現普通話的用處，但當你到內地，又或內地人來港，普通話就成為彼此的溝通媒介。你只要把事物的層面看得深入些，就會有不同的看法。」